小琪回到座位,下一节是数学课。
事实上,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,学生们自然不会安静地坐下来,而是在教室里乱成一团。所谓没有秩序就是最好的秩序,说的就是现在。
他翻开数学书和配套的练习册,开始做今天的作业。
在布置作业之前把作业做完是小琪偶尔会做的事,现在已经进入复习阶段,稍微回顾一下便能想起来以前学习的内容了。
【按难度来算,诗欣应该学过这些内容了吧。】
如果同等难度的物理觉得游刃有余的话,数学自然也不在话下了。
【那今天就先做作业吧。】
「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呆呆的。」
「是吗?竟然有两个人说我呆。」
小琪扭过头去看向他的同桌。是一个个子比他矮许多的女生。
然而说话时她并没有看着小琪,只是自顾自地写着自己的笔记。
「让我猜一猜?」
她停下了笔,扭过头来平静地说。
「猜吧,反正猜对了也没有奖励。」
小琪把书摊开,拿出笔握在手里。
「那就,韩梓伊。」
那个女生也把头扭回去了。
「我真的表现得这么呆吗?」
「物理课上愣了好几次神了。」
「好吧,你赢了。」
「奖励呢?」
「刚才不是说没有奖励吗?」
「那就,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吧。」
小琪苦笑了一下。
「有一个亲戚来投靠我了,现在他身无分文,想想都有点愁。」
结果两人倒是出奇地镇定。
「那,你父母怎么说。」
「我父母不知道这件事,现在我让韩梓伊给他找了住的地方。」
「那可真是够让我惊讶的。」
「是吗,一点都看不出来。」
「有什么不想说的吗?」
「唉,和你说话真累。」
小琪无奈地摇摇头。
「来,帮我看道题。」
说完,那女生把自己的练习册推到小琪面前,指了指自己空下的一道题。
「题号...行,你先拿回去吧。」
她笑了笑,又把书收回去了。
就在这时,一个大叔拿着两本书走进了教室。
身上穿着一件衬衫,显得稍微年轻一些。
「上课!」
「起立!」
「老~师~好~」
学生拖着无精打采的尾音,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。
「坐——上课!」
然后又是一嗓子。
稀稀拉拉的学生刚一坐下,就又听到了一声命令。
班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。
「起立!」
「老!师!好!」
「哎,这才像样子,坐。」
在同学都坐下后,老师又开始讲他那讲过很多次的故事。
「你们这是一二节课没睡醒,三四节课饿了想吃饭是吧,刚才看你们做操,真没样子。我小时候哪有你们这条件,那时候都是靠自己,别人都靠不住。」
「老师,我们午饭能不能吃到就看您拖不拖堂了。」
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举手。
「不是看我,看你们表现。作业我判完了,课代表发完了没?」
「发完了,老师。」
中间的一个男生回答。
「都拿到练习册了吧,来,翻开…」
于是,便又是两节漫长的数学课。
下学之后。小琪走出了教室。
小琪的同桌把课上的笔记收拾好,离开了。中午的时间大约有三个小时,回家吃饭及休息是来得及的。
回家路上,她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在叫自己名字。
「小雪,过来过来过来。」
神神秘秘的是站在马路两侧悄悄话的二人。那是自己的同班同学,安雨萌和白思瞳。
「怎么了?」
小雪对这对二人组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「哎呀,你先过来。」安雨萌嚷着。
她走过马路,看着那两个比自己高半头的人,正捧着一本崭新的卷子,鬼鬼祟祟地说着什么。
「那个,你看看,是男生还是女生。」
安雨萌只拿手悄悄指了指书店。
小雪看了过去,在第一柜书,也就是高考复习资料的书架后站着一个很吸引人注意的人。
身体靠在背后的墙面上,长长的头发垫在脑袋后面,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袖外套和灰色的裤子,戴着一副大圆眼镜。左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高考复习资料,非常认真地在看着。
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吧,男生…吗?
小雪看不太出来,但是违和感涌上了心头。
「我不知道。不过他没有穿校服的吧。」
「是呀,这样就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了。」安雨萌回答道。
自然,在场的三人都穿着校服,除了身高决定的校服规格不一样,穿在每个人身上的衣服,从头到脚,都是一个款式。就连商店里来来往往的,也都是清一色的校服男女。
所以在这个环境中,并不怎么显眼的平常衣服反而成了最扎眼的存在。
【外校的怎么样都好了,不过在上课时间没有穿校服,对应的应该不是外校的高中生,而是已经毕业的了吧。】
「所以,男生女生是指?」小雪问了这个最核心的问题。
「我觉得是男生,但雨萌一直说是女生,喏」
「理由呢?」
「直觉吧,我看他走路姿势和拿书的姿势都很像男生。」
「说不定只是个哪里来的假小子吧,还是关心自己吧…这就是老师推荐的那本卷子?」
课上老师大致预估了复习计划,还讲“某某卷子自己感觉不错”,结果安雨萌这家伙二话不说就买了一本。
「是有理由的啦,那个家伙,行迹很可疑哦。听我说,他上周就一直蹲在咱们学校附近,我上下学来来回回都能看见他,那时候可是穿着一条裙子诶,不可能是男生的吧。」
「可是我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啊,会不会是你看错了。」
「绝对不可能,那么明显的特征,看一眼都忘记不了,更何况每次都能看到。」
「所以都说我一次也没注意到呀。」
「那只能说明你走路时不够专心,那句话叫,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。」
「走路时拜托还请看路。」
听到这里,小雪大致明白了那股违和感的来源,奇怪的装束,奇怪的举动,在奇怪的时间出现在奇怪的地点,就好像和这个时代脱节一样。
「诶,小雪你去哪?」
「当然是看看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啊。」
小雪向着书店走了进去。
走近书店,小雪可以靠近到更近的距离,然后装作是挑书的样子一点点靠近。而事实上,完全没有必要掩饰,因为那个人已经沉浸在书里了。
左手捧着一本大部头,左手边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无纺布的袋子。背后靠着墙,右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,而左脚便可以稍微放松地耷拉在右脚之上。
【有破绽。】
这样想的小雪,慢慢地靠了过去,但是自己的眼神躲避着那个人,全部放在过道另一边的书架中。
移动的过程中,小雪被那个人绊到了。
一下子失去了身体重心,开始踉跄起来。
就在这时,那人站稳,伸出了右手轻轻抓住自己的胳膊。于是,很简单地,恢复了重心。
小雪连忙借着力气转过身来,而那个人也顺势放开了手。
「不好意思。」两个人异口同声。
小雪和他微微低了低头,然后小雪继续说。
「谢谢。」
本来自己就比那人矮不少,现在一低头,就看到他的包里放着几本教科书和一个面包。
「啊,没事。」
得到答复的小雪腼腆地扭过身去,然后快速地从书架上抽出老师所推荐的卷子,从过道中离开了。
那人挠了挠头,然后在小雪离开后,又把视线移回了那本厚书上。
就算没有任何人拉自己一把,小雪也不会摔倒。毕竟是假摔,如果真倒了可就有点假戏真做了。
在她结账的同时,又回过头去确认,只是这回看到那个人已经在墙边站得笔直,墙也没有靠着,两条腿也像是立正一般站好了。
「怎么样,怎么样,看出什么没有。」
把卷子递给白思瞳的同时,小雪回答道。
「男生。」
「诶…我还是不能相信诶。」
「那你就上去问问呗。」
「不要啊,万一是有奇怪癖好的奇怪男生怎么办?」
小雪明白她的意思。
「的确是男生。」
「是吗…」
听到这样确切的语气,安雨萌也没什么话可说,三个人便一起离开了。
【的确是男生,但是,违和感还在。】
小雪并排走在两人的一边,那两人似乎还在讨论这个话题的样子,而到了路口告别之后,小雪就和那两人分开了。
【违和感源自哪里呢,啊,对了。】
虽说外貌是判别一个人性别的最好方式,但除此之外也有许多因素,声音当然算其中一例。在刚才短短几秒中,只要认真听,想要分辨出声音背后的主导因素并不难。
违和感就在于刚才的对话太过自然了,没有一点紧张的气氛,就好像是路边的牌子倒了顺手扶了起来而已。
还有上周出现在学校附近这件事,真的是那个安雨萌看错了吗?对方不像是会有这样举动的人。
最后是头发,太过长了。即使是班里头发比较长的安雨萌也要比他短上一大截,究竟为什么要留那么长的头发呢。
【可惜自己是短发,不清楚呢。】
这样想着,小雪把自己的头发放了下来,然后戴上了衣服后面的兜帽。
她的头发并不短,是能够到达肩膀,放下来可以遮住眼睛的水平。
只是和那两位一比,自己也算是短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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